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英年早逝-福康安病故苗疆

 
  福康安自十九歲參與大小金川戰役,四十二歲戰死於湖南,二十三年間約有一半時間在戰場,雖然「年富力強」,身體卻早已出現疾病;黔湘苗民戰爭因過於勞累染瘴病故,無法依皇帝計劃,平定亂事再往湖北處理白蓮教一案。乾隆五十二年前往臺灣途中,福康安舊疾復發並出現心跳便血之症,經過調治痊癒,從官方檔案無法得知舊疾為何。在廓爾喀戰前,福康安隆冬之際急行青海,出口西藏後染上瘴癘,五十八年回內地時「感寒解瘴舊病頓發」,由此可知福康安的舊疾從未根治。
  黔湘苗民戰爭是所有乾隆朝戰役官兵染瘴人數最多的,福康安出現頭暈、腹泄和隔膈郁結,應也染上瘴癘,舊疾是否同時復發不得而知,然而福康安不願休息請醫,錯失調治良機,猝然病死沙場,時年四十二歲。父親傅恆、長兄福靈安均染瘴病故,二兄福隆安亦壯年病故,父子五人惟福長安年壽較久,其它四人均早亡。
  乾隆對福康安屢屢稱其強壯、年富力強,但實際上福康安的健康很早就出現毛病。安南戰役結束後,乾隆雖認為福康安身體「素為強壯」,[1]但仍擔心福康安染上瘴癘,命福康安提早回程。廓爾喀二次入侵西藏時,乾隆命福康安前往進剿,稱福康安「素性勇往急公,能耐勞苦」,[2]其實福康安的身體健康在平定臺灣林爽文前就有舊疾。乾隆五十三年五月十五日,福康安上奏乾隆:
 
   奏謝微臣抱羔數日仰叨聖主垂念摺:諭旨海蘭察到京據奏:『福康安李侍堯二人,俱曾抱羔數日,仍力疾辦事,旋即痊癒等語,沿海地方水土氣候與內地不同,福康安在彼不能服習,李侍堯又已年老,二人俱偶經抱羔,雖現已痊癒。[3]
 
福康安在同日奏折:
 
   奴才上年在閩省途次舊疾復發,因當軍務緊急之時,趕緊調理稍痊,即行配渡,洎至臺灣進剿,日夕無暇,志在剿捕賊匪,遂覺舊疾頓忘,自交春令後,地氣蒸濕,炎熱異常,水土不能服習,心跳便血之症時發時止,因值籌辦要務,未敢偷安,一面服藥調,一面照常辦事,仰叨聖立福庇,尚可勉強支持,不至十分委頓,且以遠在海外,又非大病,實不敢瑣屑瀆陳上煩……奴才前此小病,倖已復元,內地水土平和,易於調攝,自顧年輕力壯,應勉圖報效之時」。[4]
 
由上可知福康安在乾隆五十二年(1877)即有舊疾,但筆者目前未查到此舊疾為何,後來福康安出征廓喀爾前也曾冒寒、染瘴,廓爾喀事件結束後因安南國王阮光平去世,前往廣西彈壓時,途中「感寒觸瘴舊病頓發」。[5]
 
五月十三日福康安因積勞成疾,「猝患時症」,病死軍中,和琳奏摺對福康安臨死前的情況有清楚的描述:
 
   (福康安)自上年二月逆苗滋事以來,經籌剿匪,晝夜馳驅,從不肯稍辭勞瘁,精神氣體,強壯如常。推苗疆地方水土惡劣,山嵐瘴氣,到處熏蒸,晴霽之時甚少。而近來霧雨連旬,更為綿密,凡將備兵丁染患疫癘者,日多一日。福康安自前月下旬,曾向臣言胸膈微覺脹悶,不思飲食。臣即勸其服藥調理,而福康安自言此不過水土不服,毋庸過慮。是以二十八、九及初三、初四等日,攻剿廖家沖、連峰坳等處,均與臣照常調度,親臨前敵,督兵打仗,並不露病。及至初五日以後,偶患泄瀉,日夜十餘次及二十餘次不等,稍覺頭目眩暈。臣復力勸趕緊醫治,福康安仍以不過偶染時氣,軍營又無良醫,不肯服藥。經臣及額勒登保、德楞泰等再三相勸,始服制就之藿香正氣丸及六合定中散數次。至初八、九等日,泄瀉稍止,但胸膈郁結,飲食不進。臣晝夜相伴,察看光景,見其貌黑瘦,精神頓減,即一面飛札於銅仁、秀山等處,飛調醫生到營診視,一面即擬據實具奏。福康安聞知,向臣力阻,以為軍行緊要,正當聖心宵旰操勞,萬不敢以犬馬微疴,上煩睿慮。唯俟延醫到時,上緊調治,即可就痊,言之至於淚下。臣因其拳拳忠愛之誠,不忍過拂,未即冒昧具奏。詎意十二日辰巳之間,症候忽變,坐卧不寧,頭悶胸結,舌強耳聾,病勢甚險。適所調醫生到營,診視脈息,據云:系積勞之體,用心太過,元氣早虧,兼患時疫,表散滋補,俱難為力等語。當雖勉強開方服藥,未能取效。十三日早晨,勒保因催攢糧運,在暴木營一帶聞福康安調醫治病,即趕至大營看視。臣等共同斟酌,復勸進煎劑,而福康安胸膈已經不受,神氣更變,呼吸頓微,四肢厥逆。自知不起,緊握臣手,惟云:受恩深重,此次出師未能及早竟事,仰紓垂廑,實屬有辜委任,涕泣不能成聲。諄囑臣認真料理軍務,早靖苗疆,勉酬聖慈高厚。並具折恭謝天恩,延酉刻,竟爾溘逝,實出意料之外……除另行擇日派員護送回京外,所有福康安病逝日期,理合恭折奏聞,其遺折一件,一并恭呈御覽。伏乞皇上睿鑒。謹奏。[6]
 
  醫生判斷福康安積勞成病,加上患染「時疫」而無法治療,福康安身體出現狀況時,第一時不肯休息吃藥、就醫,導致病情更加嚴重而病逝,同一日姜晟奏言石三保在哄哄寨被總兵張廷彥等擒獲,[7]苗人首領只剩吳廷義、石柳鄧尚未剪除。八月三十日,和琳突然病故,[8]嘉慶派明亮(福康安堂兄)總理軍務,戰役在嘉慶二年十二月擒獲吳廷義等結束。

[1] 《高宗純皇帝實錄》,卷一千三百二十六,頁955-1,乾隆五十四年四月上,十日(丙申)。
[2] 《高宗純皇帝實錄》,卷一千三百九十二,頁699-1,乾隆五十六年十二月上,二日(壬寅)。
[3] 國立故宮博物院文獻處文獻科編,《宮中檔乾隆朝奏摺》第六十八輯(臺北:國立故宮博物院,1988),頁272
[4] 國立故宮博物院文獻處文獻科編,《宮中檔乾隆朝奏摺》第六十八輯(臺北:國立故宮博物院,1988),頁272
[5] 《高宗純皇帝實錄》,卷一千四百二十七,頁88-1,乾隆五十八年四月下,二十二日(甲申)。
[6] 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等合編,《清代前期苗民起義檔案史料(下冊)》,嘉慶元年五月十四日,「和琳奏摺」,頁223224
[7] 〔清〕鄂輝等撰,《欽定平苗紀略》,收入《四庫未收書輯刊》,第40輯,第14冊,卷二十八,頁467
[8] 〔清〕鄂輝等撰,《欽定平苗紀略》,收入《四庫未收書輯刊》,第40輯,第14冊,卷三十二,頁517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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